南阳城北蒲山镇黄山村有重大考古发现，史前玉钺、玉铲等珍贵文物重见天日！闻讯，热衷南阳历史的我立刻驱车前往黄山村一探究竟。

南阳黄山遗址M18号墓出土的玉钺

戉，大斧也，俗多金旁，作钺。一般有一个或两个穿孔，用来捆扎在木柄上。在仰韶时期钺已从实用武器转为礼器，即权力的象征。数千年前的上古中国，玉钺象征着绝对的军事统帅权，以良渚遗址为例，出土玉器中玉钺数量最少、等级最高。

脑海中的玉钺总是伴随着一位首领的形象。的确，《史记·殷本纪》记载，商纣王封周文王为西伯，赐他“弓矢斧钺，使得征伐”。《史记·周本纪》在描绘周武王指挥牧野之战时，“左杖黄钺，右秉白旄以麾”。

思索着，前进着，一路上闪电在天空闪现，灰蒙蒙的雨伴随着惊雷。风裹挟着树叶散落，路边已汇出一条小溪。

雨轻了，我在村庄外停好车，径直走向朦胧夜幕下的黄山。行至高冈，暝无俗声。归鸟已不见，徒留几声脆响。脚踩在泥泞的山坡上，我一不小心滑了下来，一阵晕眩。

一位穿着兽皮的大汉站在我眼前，我缓缓站起来，试着向他说明来意，远处隐约浮现原始建筑的屋顶。

他似乎从我的比划中读懂了我的意思，带我穿过枫杨林，来到一片温暖湿润的河谷阶地，白河和古运河环绕在周围，选在这里既方便汲水，又可以狩猎，蔷薇、木樨点缀其中，真是顺应自然、利用自然的好地方。

空地上是一排木骨泥墙垒起的房子，门外有推位门和滑道，我顺着门向里面观望，屋内是一长方形带平顶的炉台，估计加热烹饪用的，再往里是住的套间。绕到房后有一排牲畜的栏圈，几头猪懒洋洋地趴着。

大汉带我走向居中的一间大房子，也许这就是黄山大王“办公”的宫殿？我思量着走了进去。

果然，穿着兽皮衣裳的大王向我走来。他打量了我一番，明显对我身上的衣服感到好奇。我向他比划了来意，并送上一包面巾纸作为见面礼。大王带我参观了部落的琢玉坊、祭祀场等区域。我不用再偷窥，而是仔细地观察这里的一草一木，在琢玉坊，几位匠人席地而坐，他们或手持石锤、石锛、磨石墩一点一点地打磨，或用弓进行线切割，不时撩一些水或解玉砂撒在玉面上，展现了选料、打剥、剔地、切割、钻孔和琢磨的成熟技艺。工作台上的玉料琳琅满目，我粗略辨识了有独山玉、玛瑙、琥珀和石英石等。斧、铲、镰等成品摆在一起，还有一跟象牙放在地上，应该是别的部落慕名赠送给大王的吧。在房间外的棚下，我看到一位匠人正在一块抛光打磨的玉钺表面钻孔。这些在今人看似非常简单的手工劳动，却让人类需要经过上万年的跨度。可见，人类智慧的累积过程是何等漫长。

在制陶坊，流程和今天的陶艺体验差不多，黏土制坯，再经火烧制而成。成品很丰富，有罐子、钵、壶等容器，陶纺轮等生活用品。陶器一开始都是炊具，而作为手工制作绳索或丝线的重要工具，陶纺轮使先民可以拈兽毛作线。在不远处，众人正在整修猪舍、建筑窖穴。来不及吃掉的猪被豢养起来，粮食则放入窖穴。通过玉器交易的形式，部落积累了粮食，玉石匠人得以有更多时间投入到制玉工作中。

中午饭是烤猪烤鱼和野果，大家聚在一起，这时候还没有骨勺等餐具，大家手抓食用。

经过几天的观察和体验，我已对黄山部落的生活有了初步了解。他们竟然还开凿了一条500米长的人工河道，连接起独山下的自然河道。它们与白河形成四面环绕之势，具备了护城河的作用，保护着部落不受野兽侵扰，在大王的率领下，众人每天通过水路从独山玉料开采地点搬运玉石料，从西北3公里的蒲山，通过河道运输汉白玉和石英石。这些原料大部分用来制作玉铲、玉斧、玉镰等，这些也是先民种植粟黍、饲养动物最需要的工具，还有少部分高等级的玉料被制作成显示权力、号令行为的礼器。天气好的时候，站在黄山丘极目远眺，各类劳作场景尽收眼底，河湾在坡下划过一道弧线，真是“临清流以洗心，对碧潭而静思”。

这天，正当我又眺望河道和独山时，一阵敲击声响起，我随着众人向议事的广场集合。广场正中摆放着一口工艺粗糙的木棺，由几块木板拼接而成。我记得这个时候棺材并未普遍用于丧葬。原来，大王的父亲病逝了。大王命人将权杖、猪下颌骨和象牙放入棺内。权杖由玉钺、木柄和骨鐏三部分组成的。精美的玉钺闪着独山玉温润的色泽，骨鐏光滑，上面因为长期使用形成了一层氧化膜。

黄山先民们披荆斩棘，用玉石器、骨器和陶器从事农业、畜牧业和手工业活动，改变了蒙昧和野蛮的面貌，过着比较稳定的聚落生活，在一切器物仰仗手工打磨的环境下创造了璀璨的独山玉文化，填补了中原地区新石器时代制玉用玉的空白，江富建老师在《农业考古》中亲切地称“历史文化名城南阳由黄山村演变而来”。

历经沧桑，黄山大王父亲的躯体虽由于后人耕种的破坏只保留了部分骸骨，但幸运的是，玉钺权杖跨越千年后再次完美呈现。

此刻，时间来到2021年，黄山遗址考古队正一点点发掘着探方，露出一角的玉钺立刻吸引来了众人。随着刷子轻轻拂去尘土，玉钺重现今世，它完美结合了古人的武德充沛和温润质朴，就像它英勇而勤劳的主人那样。

电影《一代宗师》里，叶问说“世间所有的相遇，都是久别重逢。”如果只凭第一印象，谁能想到玉钺背后的这些远古意趣呢，又怎样真正理解“从近身搏杀的武器到军事指挥权的礼器，成为体现世俗权力和身份的指示物”这句解说词的丰富内涵。

今天在河南博物院第一展厅和南阳市博物馆文明在宛展厅，我们得以上溯千年，一睹黄山遗址出土玉钺的风采。黄山遗址已入选2021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，为南阳的“中国玉都”名片增色。南阳人继承着先民留下的丰厚遗产，高岗上即将建设考古遗址公园，我期待着再次与黄山先民邂逅奇幻之旅。

策划/校审： 王晓杰

制作/编辑： 李   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