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里奚为春秋时期著名的政治家、思想家，又称“五羖大夫”，是秦穆公用五张黑羊皮从市井之中换回的贤臣，最终协助穆公成就强秦霸业，也成就了百里奚一代名相的美誉。

一、百里奚生平概述

百里奚亦称百里傒、百里子或百里，姓百里，名奚，字子明，楚宛邑（今南阳）人[1]。自幼家境贫寒，但他饱读诗书，才学过人。当时虞国宗法制度森严，平民没有希望能够入仕为官。百里奚的妻子杜氏是个很有见识的女子，深知自己丈夫是旷世奇才，于是就鼓励百里奚出游列国求仕。

南阳市博物院陈列展览百里奚画像

百里奚出游历经宋国、齐国等国家，都没有得到录用。在齐国，百里奚一度陷入困境，沿街乞讨，行至郅地时，他遇见了蹇叔，两人一番高谈阔论后，结为知己。

周惠王二十二年(前655年) ，晋国欲假道虞国去攻打虢国，虢国也是虞国的同姓兼同盟国，百里奚对虞国国君述说唇亡齿寒的道理，但虞国国君在收了晋国的垂棘 (垂棘地方产的宝玉)和宝马等财物以后，就答应借道给晋国。结果晋国灭掉虢国后顺便俘虏了虞国国君及其大夫百里奚。由于百里奚拒绝在晋国做官，因此被晋国作为媵人陪嫁给秦穆公。百里奚在去秦国的途中逃到楚国宛邑，并被楚人所执。

秦穆公胸怀大志，听说百里奚是个人才， 就想重金赎回予以重用。公子絷说：“楚国不知道百里奚是个人才，我们可以贵物贱买，用一个奴隶的市价，也就是五张黑公羊皮来换百里奚。那样楚王就一定不会怀疑了。”

百里奚被带到秦国时已经七十多岁。秦穆公亲自接见了百里奚。百里奚说：“我是亡国之臣，哪里值得国君垂询？”穆公说：“虞君不用你，才使虞国灭亡，并不是你的过错。” 秦穆公解除了他的奴隶身份，并讨教国家大事。二人相谈三日后，穆公欲拜其为上大夫，委以国政。百里奚坚辞不受，并推荐自己的好友蹇叔当上卿。最后，秦穆公用重礼将蹇叔请来秦国，让蹇叔和他一道做秦国的上大夫。

百里奚在秦国当了上大夫后，勤勉政事，辅佐秦穆公倡导文明教化，开启民智，并内修国政，外图霸业，开地千里，称霸西戎，统一了今甘肃、宁夏等地区，开始了秦国的崛起，对以后秦国兼并六国，结束分裂局面，形成大一统的中华帝国奠定了基础。

百里奚相秦七年，勤理政务，平易近人，生活俭朴，使秦大治，遂建霸业。百里奚个人品质高尚，是完美人格的化身， 其高尚品质和爱民思想对中国传统士人的人格形成有很大影响。

二、文献中的百里奚

关于百里奚其人，史书中没有传记记载。其资料除《史记》中《秦本纪》和《商君列传》有部分记载外，还散见于战国《孟子》《庄子》《吕氏春秋》《韩非子》《战国策》等先秦文献之中。

1.《史记·秦本纪》

《史记·秦本纪》对百里奚个人资料的记载相对丰富，主要记述了百里奚七十岁以前游离齐国遇蹇叔，后任虞国大夫并被晋国所俘，又逃至宛城并被穆公以五张黑公羊皮的价格换回秦国的经历。

穆公“五年，晋献公灭虞、虢，虏虞君与其大夫百里奚，以璧马赂于虞故也。既虏百里奚，以为秦穆公夫人媵于秦。百里奚亡秦走宛，楚鄙人执之。穆公闻百里奚贤，欲重赎之，恐楚人不与，乃使人谓楚曰：‘吾媵臣百里奚在焉，请以五羖羊皮赎之。’楚人遂许与之。当是时，百里奚年已七十余。穆公释其囚，与语国事。谢曰：‘臣亡国之臣，何足问！’穆公曰：‘虞君不用子，故亡，非子罪也。’固问，语三日，穆公大说，授之国政，号曰五羖大夫。百里奚让曰：‘臣不及臣友蹇叔，蹇叔贤而世莫知。臣常游困于齐而乞食铚人，蹇叔收臣。臣因而欲事齐君无知，蹇叔止臣，臣得脱齐难，遂之周。周王子颓好牛，臣以养牛干之。及颓欲用臣，蹇叔止臣，臣去，得不诛。事虞君，蹇叔止臣。臣知虞君不用臣，臣诚私利禄爵，且留。再用其言，得脱；一不用，及虞君难。是以知其贤。’于是穆公使人厚币迎蹇叔，以为上大夫。”

2.《史记·商君列传》

《史记·商君列传》中关于百里奚的记载，则是通过商鞅朋友赵良的口述勾勒出来。百里奚任秦相七年，伐郑阻楚北上，三立晋君，使巴人来朝，四夷归附。百里奚死后，全国男女老幼悲痛不已。

商鞅相秦十年，赵良曰：“夫五羖大夫，荆之鄙人也。闻秦缪公之贤而愿望见，行而无资，自粥於秦客，被褐食牛。期年，缪公知之，举之牛口之下，而加之百姓之上，秦国莫敢望焉。相秦六七年，而东伐郑，三置晋国之君，一救荆国之祸。发教封内，而巴人致贡；施德诸侯，而八戎来服。由余闻之，款关请见。五羖大夫之相秦也，劳不坐乘，暑不张盖，行於国中，不从车乘，不操干戈，功名藏於府库，德行施於后世。五羖大夫死，秦国男女流涕，童子不歌谣，舂者不相杵。此五羖大夫之德也。”

3.战国时期其他文献

在《史记》之外，关于百里奚的内容在战国文献中也有零星提及，但都较为分散。

在《孟子·万章上》中，万章问孟子说：“或曰：‘百里奚自鬻于秦养牲者五羊之皮，食牛，以要秦穆公。’信乎？”说百里奚为了觐见秦穆公把自己以五张羊皮的价格卖给秦国养殖户，并且为他养牛。这与《商君列传》中赵良的描述基本相同。而孟子对百里奚卖五张羊皮与养牛之事基本持否定态度，他认为百里奚只是“知虞公之不可谏而去之秦”，是主动离开虞国而投奔秦国。《孟子·告子下》中“百里奚举于市”之说，似乎又说百里奚是在市井中而被秦穆公发掘。

此外，《庄子》《九章》《吕氏春秋》《韩非子》《战国策》都提到百里奚的传说，大体不出《史记》《孟子》诸说，也有不尽相同之处，如《吕氏春秋·慎人》说“百里奚之未遇时也，亡虢而虏晋，饭牛于秦，传鬻以五羊之皮。公孙枝得而说之，献诸缪公，三日，请属事焉。”穆公开始担心用买来的奴隶会遭耻笑，经过公孙枝的一番劝谏才终于任用。

三、关于百里奚的文化典故

中华民族经过经过漫长的演变发展至春秋战国时期，在政治、思想、军事、文化、哲学等领域已积淀下来大量、丰厚的人类智慧成果，并在语言、文字表达方面碰撞出更多的智慧火花。我国文学语言中大量成语典故均出自春秋战国时期，即是这一背景下的产物。围绕百里奚本人也有不少成语典故流传于世。

1.五羖大夫

五羖大夫，五羖，五张公羊皮；羖，黑色的公羊。本来代指五羖大夫百里奚，后也用来比喻出身低贱的才士。

2.假道灭虢

周惠王二十二年(前655年)， 晋国欲假道虞国去攻打虢国，百里奚对虞国国君述说唇亡齿寒的道理，但虞国国君在贪欲下收了晋国的宝玉垂棘和宝马等财物以后，就答应借道路给晋国。结果晋国灭掉虢国后，在回师路上一举灭掉虞国，并俘虏了虞国国君及其大夫百里奚。

3.泛舟之役

公元前648年，晋国大旱，百里奚建议秦穆公送粮给晋国，拯救灾民。于是，秦穆公同意通过水道运了大量粟米给晋。这次人道主义的义举，征服了晋国的人心，史称泛舟之役。

4.弦高犒师

公元前627年春天，秦穆公不听百里奚劝阻，命百里奚之子孟明视、蹇叔之子西乞术、白乙丙带军攻打郑国。蹇叔哭而送之，告诉其两子：晋军必设伏于崤山。秦军必葬身于此处。秦国军队向东进发，穿过晋国至滑邑，途中碰到准备去周朝都城贩卖牛的郑国商人弦高。弦高为了拯救郑国，急中生智，用他的十二头牛以郑君的名义犒劳秦军。秦国的三位将军由此得知郑国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。不得不改变主意挥师灭掉滑邑。晋国知悉后，命先轸率军秘密赶至崤山，并联络当地姜戎埋伏于隘道两侧。晋军见秦军回师路过崤山进入伏击地域，立即封锁峡谷两头并发起猛攻。晋襄公身著丧服亲自督战，秦军身陷隘道，进退不能，最后全军覆没。

5.牛口之下

百里奚本是楚国边鄙之人，听说秦穆公求贤想拜见却没路费，所以把自己卖给秦国人来喂牛。一年之后，穆公听说此事，才把他提拔起来，凌驾于百姓之上。他出任秦相六七年，东边讨伐郑国，三次拥立晋君，一次出兵救楚，使巴国前来进贡，八戎往来朝见，他的功名载于史册，传于后世。后以“牛口之下”、“牛口”借指卑下的地位。

6.相堂听琴

百里奚出游求仕后，几十年杳无音讯。妻杜氏因家境贫困又逢上灾荒，就带上儿子外出逃荒，到秦国后打听到百里奚已经在秦国当了大夫。为了能接近百里奚，她设法到百里奚府中当了洗衣的佣人。

有一次，百里奚在相府宴请宾客，安排歌舞奏乐款待客人。相府内一洗衣服女佣主动要求为百里奚演奏一曲，百里奚欣然表示同意。女佣走到大庭广众之下，落落大方地援琴抚弦，自弹自唱道：

百里奚，五羊皮。忆别时，烹伏雌，炊扊扅，今日富贵忘我为。

百里奚，初娶我时五羊皮。临当别时烹乳鸡，今适富贵忘我为。

百里奚，百里奚，母已死，葬南溪。坟以瓦，覆以柴，舂黄黎。

搤伏鸡。西入秦，五羖皮，今日富贵捐我为。

听着这委婉幽怨，字字真切的歌声，百里奚大为惊讶，就上前询问，方知原来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杜氏千里寻夫来到了眼前。相认后，夫妻两人抱头痛哭起来。秦国人知道后，深为百里奚的品质所感动。从此，百里奚位高不忘旧情，相堂认妻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。

四、关于百里奚故里和百里奚墓的历史资料

百里奚故里，在今南阳市区西边麒麟岗百里奚村，现存清康熙三十六年南阳知府朱琳与通判张周腾立“百里奚故里”碑一通。相传唐宋以前，南阳城西就有百里奚的墓冢（七星冢），墓前有石麒麟，麒麟岗由此而得名。

《水经注》：“淯水又南，梅溪水注之。水出县北紫山，南迳百里奚故宅。奚，宛人也，于秦为贤大夫，所谓迷虞智秦者也。”

《太平御览》：“梅溪，《南雍州记》云：‘南阳县西七里有梅溪，源发紫山，南经百里奚故宅。’”

《明嘉靖南阳府志校注》：“百里奚宅在南阳县西七里。《明统志》：在府城西七里。《水经淯水注》：梅溪又南，迳百里奚故宅。《御览》引《荆州记》：郡西七里有梅溪，故老传云，溪西有百里奚宅。”

《光绪新修南阳县志》：“百里大夫宅在县西七里麒麟岗，秦大夫百里奚故居。”

五、后世诗人对百里奚的评价

唐代大诗人李白多次来南阳游览，感于百里奚伟业，慨然留下了“秦穆五羊皮，买死百里奚”和“陶朱与五羖，名播天壤间”[2]的佳句。当时有唐开元二十三年（735 年）郑琏书五羖大夫碣铭。到宋代时候，黄庭坚路过百里奚冢，已不见石麒麟，看到的只是断垣和残碑，遂写下了《过百里奚大夫冢》：

客行感时节，况复思古人。

何年一丘土，不见石麒麟。

断碑略可读，大夫身霸秦。

虞公纳垂棘，将军西问津。

安知五羊皮，自粥千金身。

末世工媒蘖，浮言诟道真。

幸逢孟轲赏，不愧微子魂。

唐末诗人周昙以咏史诗擅长，对秦相百里奚的品质、功业在《春秋战国门百里奚》也是赞赏有加：

船骥由来是股肱，在虞虞灭在秦兴。

裁量何异刀将尺，只系用之能不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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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] 一说为虞国人。虞国，周初所封诸侯国，在今山西省南部夏县和平陆一带；

[2]分别出自李白的《鞠歌行》和《南都行》；